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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台灣,靜夜走近天后宮,享受黑暗中的神靈庇佑,是一件很開心的事。特別是在澎湖馬公的天后宮,走進宮前小廣場,覺得四週安寧的氣氛,好像可以期待媽祖走出來,與你在樹下聊天。天后宮左邊巷弄的第一間房,上面寫著「施公祠」,這正是紀念施琅先生的祠廟。兩次路過都因太晚,我只能在祠外觀望。

施琅將軍原是鄭成功的部將,但是後來在康熙一朝降清,反過來率領清軍水師與鄭家軍激戰,最後徹底擊潰鄭軍,也讓臺灣進入了清朝的版圖。如果沒有施琅的帶路,或許臺灣在鄭家王朝手上,會發展成一個海島王國,然後在兩百年後等待日本或西班牙的殖民挑戰。那樣臺灣與中國的臍帶,就可以永遠切斷了。

施琅被許多漢人視為漢奸,在他身故之後,後代子孫為了怕漢人迫害,於是整個家族遷往澎湖西側的一處漁港落腳,並且改姓氏為「才」。但是施公祠能留存到今天,顯見人們早已摘掉了施琅頭上的漢奸帽子。今日的施公祠外觀十分整潔,他就是大時代鬥爭之下的一員武將,只是他的意外一舉,將臺灣推到了十分獨特的命運。

我們身邊的臺灣同胞們,有施琅的後代,有大清帝國愛新覺羅的後代,有宋朝秦檜先生的後代,如果我們要把他們視為「漢奸」與「異族」之後,真不知臺灣有誰的血統可以絕對置身事外。構成臺灣同胞的血緣成份中,有很多是堅持大漢族沙文主義的人所無法想像的。例如蘭嶼達悟族對菲律賓族人的感情;例如為數至少50萬人以上,在文化上認同日本,被統稱為昭和世代的老先生與老太太;今日再加上新住民及他們的後代,構成臺灣人的面向實在是太多元了,多元到單一的價價觀與符號是貼不上的。

還原歷史,不用因為是鄭成功,所以任何與他有關的都是正義之舉,他的後代顯然沒那麼爭氣。施琅消滅掉鄭氏王朝,但他可沒有摧毀臺灣。就算是岳飛名震古今,今日歷史都慢慢發現秦檜只是替宋高宗除掉岳飛,說秦檜是漢奸,也太沉重了。還原歷史,就連現在許多老先生的戀日,都是一種自然。將來在臺灣發言,如果只站在一個族群或是一種歷史觀去發言,很容易會淪為白目;隨時就準備在十個小時後公開道歉!

不要在臺灣再挑動族群的情緒,不要在臺灣說出一知半解的歷史觀,更不要在公開場合上隨便開伊斯蘭教的玩笑。我們處在這麼多元的社會,要多用功去瞭解不同族群、不同歷史因素造就的社群移動。台灣公眾人物的素養沒有趕上,於是我們每天在報紙上都會看到名人在道歉。

年輕朋友們,臺灣已經在慢慢的融合中蛻變了,那是過去四百年來,無數的悲情與美麗所造就的歷史偶然;這麼多的偶然,匯集在這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島上,是個奇蹟!感謝很早就為施琅摘掉漢奸帽子的那個時代智慧。今日,我們是不是也該替別人摘掉許多無聊的其他帽子呢?!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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