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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418日我在歷史博物館欣賞「大清盛世」的文物特展,特別駐足在一份冊立妃子的聖旨面前,那是清太宗皇太極冊立容妃的珍貴文件,以漢文、滿文及蒙古文三種文字書寫。容妃就是後來順治皇帝的生母、康熙的祖母,也是民間傳頌的「大玉兒」。我並不懂滿文及蒙文,但是還是仔細感受了文字的優美線條。

 

我從九歲時開始第一次進入故宮博物院參觀時,當然一開始也是將焦點集中在翠玉白菜、毛公鼎及清明上河圖等人氣指數高的國寶;隨著年齡成長,我開始會看一些清朝的史料,當下我就注意到所有的清朝聖旨都一定是以漢文、滿文及蒙古文三種文字來書寫。

 

十八年前我在北京故宮的太和殿前,聽著大陸地陪興致盎然說著:「雍正爺當年改了康熙皇帝的傳位詔書,將【傳位十四皇子】,改成了【傳位于四皇子】。」我直接就把他拉到身邊,低聲說著:「沒這回事,傳位詔書除了漢文書寫外,還有滿文及蒙文版本,雍正就算可以在漢字的筆畫上取巧修改,卻絕對改不掉滿洲及蒙古文字的寫法。」那位地陪被我上了一課,直說學到了東西。

 

這是我第一次用文物上的見識,對於民間以訛傳訛之事,做出了獨立判斷。我也初次明白,所謂的人文素養,不完全是氣質上的陶冶,它也賦予一個人足夠的見識背景,避免被不實的看法帶著走;因為你在瞬間可以獨立判斷,才能保持了思考上的清明。並不儘是數理方面的邏輯推理可以讓一個人脫離無知,人文素養的厚度,同樣可使您脫離蒙昧,在重要時刻進行冷靜的判斷。

 

透過歷史文物的仔細目睹,所產生的器物見識,正是人文素養很重要的一環。在都會區生活的人們,若能到博物館去定期觀賞,正是透過文物,開拓視野,還原謬誤的動腦良方。

 

2008年初,法國畫家米勒(1814~1875)的絕世名畫「拾穗」與「晚禱」在台北歷史博物館展出,臺灣民眾終於可以不用出國就看到世界瑰寶,我自然也位列其中。但我卻是帶著震驚的心情看完「拾穗」的。站在畫前的那五秒鐘,原畫的色澤相較於加工後的華麗複製品,前者顯得黯淡許多。還原時空,當時法國的農人在收割麥田時,掉下來的麥穗就留給窮人去揀吧!所以米勒給予畫中三位彎腰拾穗的老婦人的形象,是收斂的用色,以及衣衫簡陋。「拾穗」不是在談豐收,而是窮苦人謀生身影。如果你在畫中看到的是寧靜與樸實,帶一點藝術的浪漫,可惜米勒並不是以如此的心情在構圖,他在記錄一個時代的辛酸。

 

歲月的辛酸在慢慢的褪色之後,總是會被下一世代的人貼上幸福的標籤。透過真實的文物觀賞,你會發現「美好的古老日子」(the good old days)常常是艱辛的,甚至今天此時此刻才是美好的;就算眼前還是承擔著苦難與挑戰,相較於過去,你現在活得更有尊嚴、更有空間。這是我看過許多稀世文物,所做出最有力的獨立判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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