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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在臺灣,表面上生活在同一個空間,卻存在兩種不同性質的肥胖問題。當住在臺北市大安區三十五歲的徐小姐渴望「小蠻腰」,不斷推脂或抽脂,不斷到健身房運動、每日力行減肥食譜,費盡心力結果只瘦了兩公斤,其實從外觀來說,你會搞不懂她為何需要減肥?明明身裁就已經很好了,幹嘛要為腰間的那一寸贅肉在煩惱?況且她不說,誰又會知道呢?

 

同時在新北市汐止的某一個傳統市場,你會看到兩個水桶腰的父母親,陪著孩子在買炸雞、滷味與冰飲。這對父母的任一隻手臂肥腫到就是個小蠻腰的尺寸,他們的粗腰迫使自己必須穿上有彈性的運動衫。從外觀來看,他們已是日本相撲運動等級的身裁。通常他們的孩子就是自己的縮影,肯定也是個小胖子。他們每天最愛吃的,就是燒烤炸類的食物,完全無法克制。

 

同樣都是面對肥胖問題,徐小姐每天以生機飲食及五色蔬果來調配自己的減肥食譜,餐餐計算卡路里。看到炸雞時,徐小姐只能吞下口水,不斷自我節制,她自訂目標還需要瘦下三公斤才行,這樣她的體脂率才算標準。雖說外傳減肥一公斤要耗資臺幣一萬元,但只要能順利減下這三公斤,付出十萬元她也願意。這種減肥是屬於美姿性質,也普遍發生在收入不錯的家庭或個人身上。徐小姐如果不減肥,也不是什麼世界末日,只能確定她無法成為名模。

 

汐止的那一對父母,父親的體重至少是120公斤,母親則是100公斤。他們收入能力不足以去購買價昂的生機蔬果,也不打算挑好的食材。但是他們特別愛吃肉,於是滷肉、燒烤小卷、炸薯條與炸雞排,確定是他們的最愛。因為他們可以用少少的金額就取得一天身體所需的熱量,甚至一天只要1200大卡的熱量,他們順勢就吃進了2,000大卡。於是每天多出無法消化的800大卡,就只好累積在腰間了。偏偏這些他們所喜歡的火性食物,都要塗上最入味的低價調味品,而選用的食用油,通常是價廉的沙拉油(甚至是回收油),而肉品的來源更不是他們所關心的,他們不在乎死豬、死雞與死魚,更不計較肉品中添加多少的抗生素,重點是便宜、好吃。而飽足之餘,他們也自認取得一天所需要的熱量與營養了。

 

日積月累,在汐止的這位胖爸爸很奇怪為何他的體重從80公斤,先是走到92公斤,然後他變懶了,每天更想吃炸的高熱量食物,最後他控制不住體重的增長,一路直上120公斤;而他的兒子每天跟住他一起吃,才十歲就胖到60公斤。他想一想,胖的人有福氣,何必想太多!就算他想減肥,那已不是減個三五公斤的問題了,而是至少要減少二十公斤,甚或是四十公斤,那日子還過得下去嗎?

 

 

當臺北的徐小姐每天看到報紙與雜誌,決定不吃這個,或是不吃那個時,她所面對的肥胖問題,在我看來,是「輕羅小扇撲流螢」的等級;世界的另一端,卻有著相撲層次的重量級肥胖問題在潛伏著,那才是真正的社會問題。

 

在已開發國家,或是經濟發展蒸蒸日上的社會,真正的肥胖問題是發生在較為貧窮的階級;也就是說,愈窮的地方,胖子愈多。

 

這似乎與我們的認知不同。但是先別搞錯,如果我們談的是歐美與非洲飢民之間的對照,那肯定想到非洲那些痛苦人們骨瘦如柴的畫面,他們連基本食物的取得都大有問題了,窮困帶給他們的災難,怎麼可能是肥胖問題?

 

我界定肥胖問題的討論,是在美國、加拿大、南韓或是臺灣這樣的地方,人民取得食物並不成問題。那麼很抱歉,這樣的答案就是愈窮的地方,人愈胖。美國在2006年就進行過統計調查,完全符合前面的結論:那一年平均收入最低的密西西比州,肥胖比率也是美國最高的。

 

這是新的見識,但仔細分析下去,你就會豁然開朗了。試想想,在收入不錯的社會階級,扣除縱食縱欲的極端例子,普遍都會重視食品與健康之間的關係。我的許多好友一進館子,點完菜之後一定會對服務生說:「少油,少鹽,少糖」。照說每一樣都少,一頓飯吃下來應該便宜不少才對,其實不然,這頓飯錢就是許多收入中下階級一個月的菜肉錢。少油,餐廳就得用好油;少鹽少糖,師傅的手藝就要好,否則味道會做不出來。飯後不上濃茶,換成了洛神花茶。這樣吃下來,有人直嚷嚷卡路里過量了,隔天立刻抽空上健身房跑步,夠養生了吧!

 

在收入比較差的地方,餐廳的菜通常是又油又鹹,你也沒什麼好計較,因為便宜。餐桌旁提供的冰紅茶雖說是免費供應,但是甜得要命。每一種是重口味,只因這樣才會讓附近的客人吃飽喝足,取得超額的熱量。客人吃得滿嘴油膩,也不會拼命去計算卡路里,更不會急著去跑步。許多人會瞪大眼睛看電視,或是回家睡個懶覺,然後等著吃下一頓的油油膩膩。

 

現在臺灣人慢慢能接受有機蔬菜與有機肉品,既使價格高出30%,接受度也開始出來了。收入較佳的社會階級每天都勤於吸收健康飲食的資訊,他們知道挑對的食材,就可以讓身體健康,可以讓鮪魚肚消下去。可是較窮的地區,人們根本不在乎這些養生資訊,或是好的食材。甚至每天你關心的健康資訊,他們根本就沒聽過。他們的收入原本就不夠了,哪能花錢去吃什麼有機蔬菜?貴了30%,吃起來味道差不多,幹嘛浪費錢!他們正是黑心食品商人的忠實客戶,這無法靠教育,必須使他們的收入水準提高才行。

 

我們明顯看出富裕階級與貧窮階級在三餐上的命運大不同,這使得前者為肚皮多出的兩公斤贅肉在每天緊張,而後者在坐擁百公斤的神豬身軀後,吃完飯後就是呼呼大睡。肥胖問題在臺灣,其實是以收入階級來區分的。如果社會的貧富差距愈來愈懸殊,發生在較貧地區的肥胖問題,不僅會長期消磨民眾的生活鬥志,同時也會讓黑心食品永遠都有著廣大的市場,這正是政府官員最需要長出的見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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